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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雅喆:「我並不想拍一部熱血的電影」

(2012.07.30 映後座談會)

 

謝天謝地,楊導說到做到。

如果這個故事是要歌頌學運英雄或著把抗爭浪漫化的話,我大概會把對囧男孩的好印象一併退貨給楊導。還好,看完之後,我想楊導對於野百合的態度,只是經過。

 

 

學運只是輔助

劇情看似圍繞著學生運動,不僅開頭就是新新人類的小胡鬧,主角們在中正高中的「大行動」也佔去片長極多數時間。然而那又如何呢?其實這故事裡沒幾個人真正關心自由民主,就跟我們經歷過的現實差不多。

對於三個主角來說,什麼是自由民主?民主只是林美寶坐在屁股下的禁書,可以批來貼補家計、也可以詐騙教官博取美名,而美寶想要的自由,更只是偶爾巧取來的公假單而已。對於陳忠良而言,參與民主自由的盛會,等於可以接近心儀的人,一生忠良的他,連說真話的機會都沒有,民主與自由?他沒想過那是可以爭取的。而富家子弟王心仁是最喜歡把民主自由秀在嘴上的人,但這一切也不過是他出鋒頭的社團活動、把妹的噱頭、和一把官場的鑰匙。至於B面第一首?那是給我們這種老人的old fashion,現在的小朋友不懂的。

對於參與故事裡的每個人而言,學運從來就只是輔助,是我們顧左右而言它的藉口,人的慾望才是不能攤牌不能妥協的政治難題。

 

Party

party與part的字源相同,來自拉丁語,為「部分」之意。部份的人集合起來,就是party,後人引伸為聚會、派對之意。而一部分意見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想在政治上產生影響,這就是政黨。

除了抗爭現場之外,聚會應該是這部電影中出現第二多的場景。而陽明山豪宅的一場派對,或許是慾望政治巨變的第一個隱喻;廣場上歷經最重要的一晚後,一群青年在豪宅裡飲宴作樂,不需要理由也不想要理由,因為那是比民主自由更需要滿足的社交慾望。如果慾望就是政治的本質,那麼這群年輕人就是企圖藉由狂歡的存在對自身壓抑的慾望來場政變。挑釁社會的男男親吻、作賤自己的臉上塗鴉,一夜過去,這個party,的確改變了一些事情;誰的慾望滿足了,誰的慾望封印了;忠良離開了、阿仁上車了、美寶賭輸了。

相對於一場人事全非的豪門夜宴,許神龍的婚禮派對就顯得令人放心許多。從一開始,許神龍(這名字也真是幾近於明喻了)就一直是很坦率的人物,相對於阿良的壓抑,許神龍是個從頭到尾都把自己亮在櫃子外的人。這個最重要的配角,反襯出了三個主角的遮掩與彆扭。他的婚禮派對沒有改變什麼,就只是他一直勇往直前面對自己的成果,看來是最私人的聚會,卻最能給人信心。許神龍的婚宴,堪稱是這部電影中最有影響力的Party也不為過。

而最後或許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派對,發生在阿仁用權力弄來的VIP包廂。三人的歡唱從院長的來電後開始變質,失去平衡的美寶在阿良面前極儘可能的挑逗著阿仁,也引爆了三個人從來沒有好好處理過的慾望戰爭。幾年過去了,每個人或許都多了一些頭銜、一些錢財,但是自己想要的,三人之中誰也從來都沒真正得到過。爭自由、爭民主?一切都在美寶賞給阿良的耳光中清脆的明顯起來,阿仁當了官、美寶當了小三、阿良,不知如何定義。被壓迫最久的阿良終於為了自己而起身,怒吼著:

自由只是我咧幹你娘、幹你娘而已啦!」

而也在這一幕,我的情緒滿漲的隨著眼淚宣洩出來。

 

 

大道

片尾響起羅大佑的〈家〉,搭配的場景轉換也是我認為本片最具美感的部份。

如果那灑滿陽光的林蔭大道代表著三位主角的人生,那麼始終均速小心的陳忠良,一路衝刺也最快遠去的林美寶,和不斷蛇行、忽快忽慢的王心仁,正好總結了這個故事應該有的面貌。

或許我覺得美,是因為我對此投射了很多個人的幸福理想,在一條陽光充滿而斜射的林中路,路上會有一個我愛的人,一個愛我的人,如果夠幸運的話,她們會是同一人。

 

 

插曲

看完本片的晚上,和兩個學生時代的好友聚餐,他們仍然是學生,還在運動圈活躍著,也一如往常的聊政治聊文化聊社會聊時事,他們仍關心著廣大的社會,而我只想請他們吃飯。

看著他們興致高昂的談著一切,那一瞬間,我想起阿良跟男友告別後向美寶說的一段話:「因為我照到一面鏡子,讓我發現自己裡外不是人。....他說只有我願意為他吃苦,其實我們都在自討苦吃。」

我想他們大概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請客,我想是因為我想感謝他們,讓我確認了自己長久以來也是自討苦吃。
如今,我想要為了自己而爭取,為了自己而包容,而我很高興那晚我確定自己正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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